【口条】被驯服的象（短，完）
1.
他们说他是一头未经驯服的野象。
2.
李一一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一件事毫无自觉。
那就是他和刘启谈起了恋爱。
倒不是说他是有多超凡脱俗，毕竟小脸也红过了，小手也拉过了，甚至连小嘴都亲过了——就差临门一脚。
偏偏就是这么最后一点儿，刘启没说，李一一也没主动想——他每天要想的事太多了，个个都是联合政府的顶级机密，就算“刘启”排在了前头，也不代表“和刘启上床”能拥有姓名。
结果Tim随口那么一提，这件事就这么上了李一一脑袋里的小高速，刷的一下冲到了最前面。
必须马上安排。
“刘启那活儿应该很猛吧，”Tim嘿嘿直笑，“猛如象，野象。”
李一一摸了摸下巴：“大象吃素？”
Tim对这人抓到的重点感到惊奇：“是、是啊。”
哦……李一一点了点头。
怪不得。
2.
刘启猛不猛他不知道，刘启不开荤倒是真的。
最多就是刚交往那天晚上，他正趴那儿看星星，刘启就这么趟过无际的冰原，把他扛回运输车里去了。
他当时还以为刘启要揍他。
——虽然第二天同事瞧着他的嘴角真以为他被揍了。
不应该啊。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还谈了个男朋友，口味这么淡？
秉着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严谨态度，李一一首先需要假设自己有毛病，然后用排除法推翻这个假设。
于是他扒了衣服，光溜溜裹被子里认真等刘启洗澡。
——他做事不爱三心二意，两点之间直行最快。
刘启披了条毛巾出来，瞧这阵仗挺惊讶：“你电脑呢？”
按常理，李一一这时候应该抱着电脑敲代码，一边敲一边催他自行甩干，顺便还要捎上一句“你水汽熏我键盘了。”
李一一裹着被子往前拱了拱。
刘启：“？？？”
李一一：“我今天去做了个体检。”
刘启惊了：“你哪儿不舒服？”
他抬手捞开被子就要往里钻，正好把李一一光溜溜的上半身看了个正着。
刘启：“？？？”
李一一又往前拱了拱：“什么感觉？”
刘启愣了几秒，随即展臂把李一一抱了个满怀一起滚被窝里：
“哎胖了胖了，疏于锻炼——你踹我干嘛！”
李一一愤怒地竖起小脚趾又戳了戳刘启的小腿肚。
又等了会儿，李一一只觉得万籁俱寂，无声胜有声，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他抹开被刘启的下巴压得乱七八糟的刘海，正要开口——
刘启压着眼皮，睡熟了。
李一一想着桌子上那张指标显示一切正常的体检单，悲从中来。
刘启他，不行啊。
3.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李一一相信科学，有病治病。
等Tim又开始在他耳边絮叨什么“猛如象”的操作时，李一一开口来了一句：“不行的也有办法这么猛吗？”
Tim：“？？？”
“……帮朋友问的。”
“哦，你的一个朋友，我懂我懂……”Tim笑得有点微妙，“其实下面那个，不用太猛。”
“？？？”李一一没明白对方到底懂了啥，“所以有办法没？”
“有啊，当然有，人是要有梦想的嘛，”Tim拍了拍李一一的肩膀，“这种事讲究调理，要慢慢来，慢慢来。“
4.
李一一提着个小砂锅回了家。
砂锅是从一哥那儿弄来的。小砂锅里装着药，药是Tim给的。
“大师中医世家，祖传八代男科圣手，现在这年头中药搞不到了，大师那里都是精粹版的，精粹优化强力典藏，一颗更比五颗强。”
Tim递给李一一一包小药丸。
李一一凑近闻了闻，还行，没书上写的那么难闻。
等他回家拧开胶囊开始熬时，他为半小时前如此不严密的结论感到深刻后悔。
4.
刘启一进家门就被一片白茫茫的烟雾扑了满面，刚想喊救火——
下一瞬间，他的嗅觉也被调动起来，立即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
“……啥？”李一一带着口罩，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来人，“哦！我熬药呢，中药！”
“熬药？”刘启捏着鼻子跨到李一一身边，提起对方的小肩膀来回瞧了几轮，“你真病啦？
“我没病，”李一一的声线被口罩压得嗡嗡作响，“给你吃的。”
“？？？”刘启蹲下身，“这啥？这能喝？”
他指了指砂锅里一团黑里发绿绿中还带蓝的液体，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毙命现场。
“能啊，”李一一也蹲了下来，“我陪你一起喝？”
刘启摸了摸下巴，懂了。
合着是这小子不想喝药，得找人陪着一起喝。
“行吧行吧……”刘启咬咬牙，端起碗来就是一口闷——
闷不住，太难喝了。
刘启皱着一张脸，伸着舌头一点一点刮着药汤。
雾气沉了下来，漂浮的小水珠把白炽灯光分割得如同璨璨繁星。
又等了会儿，李一一只觉得万籁俱寂，无声胜有声，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他抹开眼睛上那层薄薄的雾气，正要开口——
刘启那俩鼻孔下明晃晃挂了两道鲜红的液体。
5.
虽然事后医务人员解释说流鼻血是因为刘启白天出任务时受了点小伤，顺便还给刘启开了张病假条，李一一也没敢再给刘启灌那个不明来历的药了。
这压根不是吃药能解决的事儿。
刘启难得闲下来，这一闲，就琢磨出不对味儿了。
李一一这个人，好像很焦虑啊？
“焦虑？”韩朵朵没当回事，“这年头，焦虑挺正常啊。”
她朝电视屏幕里的叛军新闻努了努嘴。
“不是这种焦虑，是那种……”刘启抓着半寸比划道，“那种焦虑，懂吧？”
韩朵朵：“？？？”
刘启：“……”
“那你就哄哄他，”韩朵朵见不得自家亲哥这样，努力出谋划策道：“都末日了，你末日最想干点什么？及时行乐啊！”
最想干点什么？
刘启搓了搓下巴，懂了。
6.
李一一刚起床就觉得不对——
这个直觉来自于那对与他朝夕相伴的骰子。
“你给里面换东西了？”李一一还没摸着眼镜，攥着两粒金灿灿的骰子，跟攥着两颗星星似的，“声音不一样啊。”
——刘启和他交往没多久就拿走了他原来那俩实心的骰子，又给磨了一对有机关的空心骰子，能在里面摆点小东西。
刘启其实早醒了，闭着眼睛装睡。
过了几秒，李一一突然翻进刘启怀里抱着人亲了好几口。
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挂了一枚明晃晃的结婚戒指。
刘启这回不装了，摸着落在一边的小圆环也往自己的无名指上一套，捧着李一一的脑袋复又深吻下去：“嫁给我？”
李一一点了点头，正要迎上对方的动作——
“骰子里原来的东西呢？”
“啥啊……”刘启啃着人嘴角想来点亲密互动，手上动作也没停，“没注意……很重要？”
“也还好，就联合政府一套刚研发的5S级机密程序芯片。”
刘启醒了：“？？？”
李一一挪开脸：“你放哪儿了？”
刘启：“……”
“完蛋，”李一一摸着无名指，认真叹了口气，“咱得上军事法庭了。”
刘启：“……”
7.
军事法庭没上着。
没几天，叛军运动全面爆发，战局一片混乱。
李一一所在的地下研究院接到了紧急转移指令。
刘启担任着队伍的救援成员，眼睛粘李一一身上就没离开过，见对方突然掉转身，当下惊得不行，抬起胳膊一把将人扣怀里：“乱跑啥啊？”
“芯片，芯片！”李一一头一次急得说话断片儿，“我找着了，搁桌子上了——”
刘启愣了愣，把李一一往胳膊下面一夹，逆着人流往回跑。
等两人再折返出来时，出口塌了大半，前面被堵了个严实，后面也都是坍塌的建筑内壁。
刘启把李一一放回地上，绕着挤压到看不出原材料的内墙走了两圈，在原地坐下了：“没事，等人挖。”
李一一也摸黑凑到刘启身边坐了下来。
黑暗里的时间过得令人无从察觉。
“哎，真末日了啊。”刘启捏着李一一的五指，又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手心，“你末日最想干点什么？”
李一一摸出骰子，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后，一枚精巧的机关落了出来。
“送你。”李一一捡起东西往刘启手心塞。
“这啥啊？”刘启摆弄了一下，“哟呵，还能伸长？”
“烟花棒，我根据春节十二响的程序改的。下面有个迷你燃料仓，你摁开试试。
“不是说骰子里是啥啥联合政府机密程序吗？”刘启顺着长针往下摸。
“我有俩骰子，一个装机密，一个装给你的东西。”
下一秒，长针顶端炸裂开闪烁的星火。
刘启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李一一明亮的侧脸，细密的绒毛上缀着点点星光。
如同他对李一一初次心动时看到景象的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星火渐渐暗了下去。李一一只觉得万籁俱寂，无声胜有声，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他前段时间可没少琢磨如何让前事变得浪漫。
“我们做吧。”
他听到刘启俯在他耳边说。
“哎？”李一一被人抱进怀里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来挖我们的是哪拨人啊？”
刘启笑了笑，心想这人抓住的重点还是一如既往的新奇。
“管他呢。”
————END————
等到很久以后，叛军终于被扫平，刘启和李一一也恢复了日常搭档出任务的规律生活。
刘启从补给室出来，远远看到李一一又伏在冰原上看星星。
连绵的星辉落下来，把他的小程序员拢在里面。
那时他就觉得，李一一像一头小象，还是离群走散了的那种。
这头小象是被星星养大的。
于是他心动了。
“一一！”刘启朝远处大声喊道。
其实隔着防护服，还有那么长一段距离，李一一是听不到的——
下一秒，李一一回过头。
刘启看到他的小象，淌过长长的星河，朝他奔来。
————真·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