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条】自星光坠落处（短，完）
*机甲，驾驶员×技术员
1.
刘启是整个星际联盟学校最让人头疼的学生。
他自出生起就被打上了“功勋二代”的烙印，18岁那年又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考进全联盟第一的军事后备学校，可谓一帆风顺，道途坦荡。
结果这小子入学第一天就在家庭信息表上潇洒签了四个字——父母双亡。
惊得校方当晚就发了通紧急密报，联系上还在前线砍虫族的刘培强。
“没死，真没死。”刘培强得知儿子的入学成绩以后还挺乐呵，反过来安抚校长：“他闯祸，您就揍，别收着。”
老校长看着刘启前无古人的超S级精神力分析报告，心道你儿子能把废铁开成钢铁加特林。
我不敢揍。谁爱揍谁揍。
2.
好在刘启从不在学校闯祸——他压根没来过几次学校。
年级主任旁敲侧击过几次，刘启只说老师您放心，考试时间我记着呢。
“谁跟你说考试啊。”主任更愁了——这小子虽说没上过几次课，偏偏考试成绩好得一塌糊涂，实操水平在一众学生里更是一骑绝尘，拿考试压他根本没用。
“我还要打工呢，老师我挂了啊。”
刘启利落断了通讯，朝视线里出现的庞然大物咧了咧嘴角——
走你！
3.
是的，刘启找了份兼职——在黑市打黑架。
母亲去世以后刘启就鲜少再与刘培强联络，十四岁以后又起了自己赚钱养家的心思，连与父亲的经济往来都不愿再维持。
十五岁入门，十六岁未尝败绩，十七岁名声大震，十八岁已经是整个地下黑市赔率第一的机甲驾驶员。
“你这一身用不完的精神力，不去前线上阵杀敌也是可惜了啊。”黑市的老板一哥见刘启卸下操作，凑上前道：“没想过入伍？”
刘启刚结束模拟网的重型机甲对战，噼里啪啦四处乱窜的精神力烧得他头皮发麻。
一哥不知道刘启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个漂在外面谋生的愣头青，便压低声音继续道：“不入伍也好，虫族的事说不准是不是真的呢……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政府想清除过剩人口，所以把我们锁在地下——”
“你他妈放什么屁？”刘启声音不大，语气却极冷。
一哥瞬间噤了声。
4.
一直到下一场比赛开始，刘启的脸色也没好转。
一哥跟在刘启后面没敢吱声，连对手信息都忘了说。
——是地下市场的一个新人，操纵民用轻型机甲，战斗经验：无。
身份信息：无。
5.
刘启在机甲轰然启动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他的精神力实在太乱，大型机甲的每一次位移的重若千钧。
下一瞬，一道异常凌厉却轻巧万分的长枪横至身前。
刘启察觉到了穿刺而来的力道，避无可避。
6.
胜负无常。
刘启倒也没自信到打遍天下无敌手。他朝不远处一脸恼怒的一哥耸了耸肩，正要退出模拟网络程序——
“刘启，”对战方突然接入语音通讯，“机甲实操课期中考试不及格。”
刘启：“？？？”
“明天早上八点前回学校补考。”
刘启：“？？？”
“还有问题吗？”
刘启：“……你谁啊？？？”
7.
李一一，联盟空降的机甲实操教师，在上任第一天一战成名——他竟然把刘启给捞回了学校。
“还是不及格，”李一一在成绩单上划了个叉，“乱七八糟，一通乱砸，你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你滥用职权！”刘启愤然倒地，“你恶意扣押学生，我要去学生权益委员会告你……”
“你的理论知识看起来十分薄弱，”李一一直接略过了刘启的控诉，“之前那些理论考试怎么及格的？”
刘启一惊，闭嘴了。
李一一瞧着对方的表情，明白了个大概：“明天去办降级手续，从初级班开始重新念。”
刘启：“？？？”
“别人能因为你的作战能力宽容你的理论考核，我不行，”李一一阖上笔，“我是前线退下来的人，指导过的驾驶员里精神力强于你的大有人在，你对我来说并不特殊。”
刘启听得一阵恍惚，张了张嘴，还没从这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李一一走上前轻巧地拍了拍刘启的肩膀：“没事，你生得嫩，去读初级也看不出来。”
刘启：“……草。”
8.
校园生活并没有刘启想象中那么憋屈——简单而规律的节奏尤其适合黑市斗殴后的精神力休养。
就是李一一总捧着一本厚厚的教材在他身后强调重点，这样的精神污染——
他宁愿在黑市被人胖揍一顿。
“老师，老师……”刘启心道硬来拼不过，只能智取了，“我没您说的那么蠢，我入学考试前黑进了学校报名系统呢。”
李一一抬了抬眼角：“理由？”
“功勋二代考试加五十分，我不要那个加分，就把自己的考生信息重置了。”刘启言辞恳切，“我和那些官二代不一样，我靠自己啊老师，您要是有一丁点儿的感动，就把那个期中考试给我过了吧老师——”
“哦……”李一一抬起头，眼底有微妙的笑意流过，“原来是你啊。”
刘启：“？？？”
“你们学校防火墙我写的。”李一一眨了眨眼，“去年入学考之前被攻破了一次，导致我被扣了一年奖金。”
刘启：“……我刚刚瞎编的。”
9.
刘启有理由怀疑，李一一来学校任职，根本就是为那一年的奖金进行的报复。
放我回黑市打架，我还你十倍好不好啊！
刘启在心底无声呐喊，当然他没打算真的开口——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和李一一打上一架，然后让对方为自己梳理异常澎湃的、躁动的精神识海。
“又乱了？”李一一的手掌下是刘启奋力鼓动的胸膛，“精神力平衡守则背了没？”
“背了啊，”刘启瓮声瓮气答到，“全是理论，看不明白啊。”
“真不明白？”
“什么大海啊水珠啊——”
刘启的后半句话留在了舌尖。
李一一突然俯下身来，近在咫尺的呼吸轻轻拍在刘启的鼓膜上。
“精神力是大海，”李一一温热的指尖顶在刘启左胸，“你要找的是一滴水珠。”
他凑得极近的鼻尖上缀着一滴小小的，滚圆的汗珠。
刘启抬手触了上去。
10.
他找到了他的那滴小水珠。
11.
李一一最近愁得很，一切精神力检查都显示刘启的控制达到了优秀级别，可以完美操纵各类重型机甲——
“让你找水滴你找到没啊？”李一一敲了敲成绩册，“放缓呼吸，精准控制——”
“找到了啊。”刘启卸下力气，就着对方递过来的手臂站起身，“您那儿不是有我检查报告吗？”
“那你刚刚的对战又输？”
“找到之前赢不了您，找到以后更赢不了啊。”
李一一：“？？？”
刘启瞧着李一一真心没听懂的样子，抬手把他鼻尖上的眼镜架摘了下来。
对方皱着眉凑上来的瞬间，刘启低头吻了下去。
12.
“刘启你这是要出卖肉体来换取成绩？”
“是啊。”
“？？？”
“快给我及格。”
“……”
13.
及格自然是不能及格——没通过补考，教师家属也不能走后门。
14.
刘启倒也乐得在成绩单上顶着个大红叉——李一一跟在后面念叨，他就笑，笑完了又举手问能亲一口吗。
上次没提前打招呼，被扣了二十分的平时成绩。
他变成了最普通的大学生，过起了最平凡的日子，成了茫茫大海中一滴不起眼的水珠。
——连父子关系都微妙地走向了正轨。
最开始是因为没了黑市收入，刘启开始学着找他老爹要钱。
后来两个人的话题越来越多，从星空，到机甲，到战争，甚至到——
“妈妈她……”
刘培强一听对方提起早就去世的妻子，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你，呃……”刘启深呼一口气，“你怎么追她的？”
不耻下问，这叫不耻下问。刘启默默自我安慰。
刘培强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送花啊。哦对了……”
刘培强又笑：“你们那儿没花，哈哈。”
刘启愤怒地挂了电话。
15.
这是刘启与他父亲的最后一次通话。
一周以后，叛军起事，攻破了地下的防护堡垒，将整个地下城暴露在虫族的正面入侵中。
刘培强中校于前线阵亡。
联盟形式一片混乱。
16.
学校的全体师生理所应当被征用了。
分开行动前一晚，李一一交给刘启一枚芯片：“流浪者号，听说过吗？”
刘启愣了愣：“那不是我父亲的……”
“那台机甲的光脑是我写的，现在交给你了。”
刘启接过芯片，上面细密的金属光泽像是一小把星屑。
“以前有句话是骗你的……我指导过这么多驾驶员，你的精神力是最优秀的，”李一一抬手比划到，“就像，呃——”
“像海？”刘启笑笑，“他们都说我像海。”
“你爸开了五年才熟练啊，”李一一招招手，“记得控制好你的精神力——”
“小水珠嘛，”刘启回过身，头顶的璨璨星辉投进他明亮的眼睛里，“哥可是天才。”
17.
这个年轻的天才在前线屡建奇功，他所在的小队也成为最为精锐的突击力量。
又过了几日，李一一听说最后一战选定了火石安装的负责人。
是那个近日在军队名声大震的刘启。
“放心，我们能成功，”李一一身边的技术员见他脸色微变，出声安慰道，“这个人很厉害的，比他父亲当年还要厉害。”
“我知道。”李一一笑笑，“肯定能成功。”
他把目光移向桌面的一个透明玻璃球上。
里面浮着一片六棱雪花，是刘启前段时间偷偷去地面弄回来的——
“暂时没花，先用这代替吧，”刘启当时把东西塞他手里就转身溜了，“这球哥做的，放里面化不了。”
果真没化。
李一一弯起眼角，朝远处的天际线望去。
总控室的火石安装记录仪开始倒数读秒。
三——二——一——
巨大的光柱直冲天际，欢呼声响彻的瞬间，李一一垂眼，正看到玻璃球里的雪花瓣被远处的火光映得鲜艳又灿烂。
像一朵盛放的花。
18.
刘启平安无事。
这个奇迹的生还在军队内部被津津乐道了多日。直到庆功宴那晚李一一还听到隔壁桌小声讨论刘启神奇的发明——
其实只是当初刘启做出来以防李一一在对战时锤爆他的。
“补考合格了。”李一一收回视线，轻轻对身侧的刘启道。
“我还没补考啊？”刘启惊了，“你这也太不负责了。”
“教师家属福利，行不行啊，”李一一笑着点了点刘启额角的伤疤，“一下老了好几岁，再去读初级班该被认出来了。”
“哇靠说起这个，当时那是相当的凶险，我左手敲开防护球，右手——”
李一一举起了手。
“啊？”刘启愣了愣，“有什么问题？”
“亲一口。”
头顶有星光坠下来。
19.
他们说他像海，危险又难测。
后来他遇到了一滴小水珠。
于是再也没有起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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