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藕饼24H/13:00】揽雀尾(短,完)

*关于龙尾


1.

敖丙的龙尾生得极漂亮。

 

这件的事本来只有龙族自己知道。他们在海底下待得久了,除了聚众谋划点偷灵珠淹陈塘之类没品的事儿,偶尔还是会在无聊时随口聊一句无公害八卦。

 

谁的龙角好看,谁的龙鳞排得整齐,谁的龙尾美过百鸟之王,这都是龙族内部车轱辘了几百年的老问题。

 

结果敖丙的尾巴在今年拔了头筹,成了东海的门面担当。

 

不过龙族鲜少以龙身示人,敖丙的修行天赋又高,早就能在化形时隐去大部分龙族的特征,所以陆上没几个人见过他的龙尾。

 

哪吒算一个。

 

2.

其实当初哪吒和敖丙打得天翻地覆时并没有瞧见对方的龙尾——就那电光火石地动山摇的,连手上的火尖枪往哪儿劈都靠蒙,更别说抓住那条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尾巴。

 

他真正看清楚敖丙的龙尾,是在肉身重塑之后,李家的澡盆子里。

 

——他们自同一朵莲花中托生,一半时间养在金光洞,一半时间养在李府。

 

殷夫人自觉亲子时光的一大乐趣就是给光屁股蛋儿的小儿子搓澡,因此不管哪吒如何指天骂地,他妈还是把他扔澡盆里颠来倒去搓了好几遭,跟在厨房的菜池子里搓截藕似的。

 

轮到敖丙时,殷夫人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没下手。

 

敖丙坐澡盆里还挺庄重。这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新奇的体验——他还是第一次听哪吒吱哩哇啦叫得这么惨。

 

结果坐了大半晌,哪吒先出了声:“你盆里啥啊?”

 

敖丙:“???”

 

哪吒继续道:“嚯!哪里跑进来的小水蛇!”

 

敖丙:“???”

 

还没等他低头细看,哪吒又是一声大呼:“乖乖,咬你屁股上嘞!”

 

敖丙:“!!!”

 

3.

敖丙对这件事颇有些耿耿于怀。

 

他印象里老龙王的尾巴随意动动便能让整个东海抖三抖,怎么他自己的尾巴就成了“小水蛇”。

 

哪吒倒是还想再摸摸那截尾巴。他自那日过后又琢磨了一下,发现敖丙的尾巴竟然算得上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宝物,上面明亮的龙鳞就像淬了万千流转星辰的海面。

 

太乙真人平日哄他修仙,说是上了天能摘星揽月——

 

这星星月亮不就在手边儿么。

 

他越想越心痒,便翻过身去戳敖丙的后腰——自肉身重塑以来,这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用太乙真人的话说,便是魔丸与灵珠相契相合,共同修行事半功倍。

 

敖丙大约是眯着了。李府的后院有连天碧叶,他喜欢在阴凉处待着。

 

哪吒卧在一旁,心想等对方醒了再问问。

 

他又想,每次看太乙真人的宝贝,对方都伸手索要报偿——要么是府里的陈年酒酿,要么是殷夫人的拿手好菜。

 

敖丙会问他要些什么呢?

 

还未等他寻到答复,敖丙便被召回了东海,失了大半年的音讯。

 

4.

哪吒第二次见到敖丙的龙尾,是在东海龙宫。

 

——他用五十坛“千年醉”从太乙嘴里骗出了敖丙的去处。

 

“这回莫得救咯,”太乙打了个醉嗝,“灵珠正好镇、镇东海,他自己要去的噻……”

 

敖丙化了龙身,被锁链拘在定海的神柱上,与他父亲千百年前被拘在这里并无二致。

 

——他以灵珠之体作为交换镇于此处,为其余龙族换得自由。

 

“我只问你一句……”

 

哪吒将火尖枪甩在身前,锋刃上的凛然杀气昭示着他才破了天兵天将围在东海正上方的困阵。

 

“愿意呆在这儿么。”

 

老龙王问敖丙时,他说愿意;元始天尊问敖丙时,他也说愿意。

 

此时是哪吒在问。

 

巨大的龙首微微低垂,上古妖兽细长的瞳孔里映着对方满身的烈烈星火。

 

——那火竟是整片东海海水都封不住的。

 

“不愿意。”敖丙道。

 

他一时竟分不出这三个字是他自己说的,还是哪吒说的。

 

他们合该是一体的。他们本就一莲托生,一脉交融;魂魄相依,骨血相伴。

 

“那你——”哪吒踏着风火轮腾空一跃,将万钧灵力注入火尖枪中,“早说啊!”

 

下一瞬,火尖枪直直朝神柱劈去,在分海开浪的浩然动荡中,锁链锵然碎裂。

 

5.

哪吒带着敖丙跃出海面时,天际的黑云已呈围城之势向下压来。

 

他心下一算,刚刚守阵的仙魔鬼怪被他打了个屁滚尿流,若是去搬了救兵,此时也该到了。

 

“我摸了你的尾巴,你还没找我要过报偿罢。”

 

哪吒将火尖枪朝身下轻巧一挑,淬了火锋刃霎时扫出万丈金光:“你家的邪魔妖祟着实不少。”

 

敖丙便回头看他。

 

“我替你砍了他们,”哪吒咧嘴道,“以后尾巴给我摸?”

 

敖丙回了一句行。

 

混天绫腾空而起,自虚空中翻滚出铺天热浪,只一瞬便将茫无边际的东海蒸得沸腾起来。

 

下一刻,千叠海浪直冲天际,将碧天之上的万丈浮云一同吞吃入腹。自风暴中心处,东海海底嶙峋的炼狱便显出了真正的样貌——

 

“这么多只啊……”哪吒提着火尖枪挨个点过去,“够我摸个千万年了。”

 

敖丙便笑:“如果你不嫌腻。”

 

哪吒也笑:“不嫌。”

 

天雷自九天而下,敖丙在一片粲然金光中化了龙型,摆尾扫出万钧力道,直劈开整片海面——

 

“小灵珠,”哪吒伏在龙首之上,“跟爷打妖怪去。”

 

白龙仰首长啸,随即带着万丈星火直坠深海。

 

6.

万妖伏诛之后,哪吒竟是只接到了“清扫东海”的惩戒。

 

——无人知晓元始天尊为何没有追究此事。

 

哪吒自己倒是想得开:“我白给他打一圈妖怪,还省了颗灵珠,老头子不说,老头子精得很。”

 

妖兽的残骸几乎铺遍整个东海海底,哪吒一边用混天绫捆着往外提,一边问敖丙现在是什么季节,是不是该回李府开一坛日子正好的桃花酿。


敖丙回头说他也不知道。


东海没有春夏秋冬,自然也没有风霜雨雪。

 

所有的风霜雨雪都在敖丙的眼睛里了。


哪吒拂开敖丙缠在脸侧的发丝,朝对方的眼睫吻过去。

 

“尾巴呢?”哪吒边吻边道。

 

敖丙不吭声,哪吒便笑,笑罢又用手去探敖丙最后一节椎骨。

 

又过了一会儿,一小截龙尾缠上了哪吒的脚踝。

 

 

 

 

 



 

 

龙宫落雨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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