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落羽毛（短，完）
*关于龙角
1.
敖丙的前额有两枚羽毛一般的龙角。
这说法原是哪吒提的。他说敖丙的龙角末端染了点翠色，又布了鳞纹，含在嘴里像极了他以前偷摸去后山捉到的小鸟。
敖丙思考了半晌，犹豫道：“这个不能吃。”
“靠，你当我妖怪啊。”哪吒咧嘴笑骂了一声，低头衔住眼前的小半截羽毛尖儿，“谁要吃你龙角啊，当初那小鸟我也没吃啊。”
敖丙还想问你真没吃？哪吒的犬齿已经磨了上来，激得他额前的两枚羽毛轻轻颤了颤。
每逢此时敖丙身上的皮肤都像是启动了什么秘密的机关，哗啦一下就被撒上大片的火星，烧得滚烫。
哪吒砸了咂嘴，心想原来海水也是烫的。
不过这羽毛没多久就落了。
天劫毁了两个人的肉身，得了新身体的敖丙和原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头上的龙角还没长开，小小的两枚伏在前额，痕迹很淡。
哪吒挺不高兴，他发现敖丙抱怀里的时候又成了一副冰冰凉凉的样子，特没意思。
敖丙想了想，扣过对方的手腕，说龙角还在，让他摸一摸。
哪吒便凑近了，用舌面轻轻贴了上去。
羽毛蛰伏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面，轻微颤动着回应了他的动作。
的确还在。哪吒满意了。
2.
龙角还在，就是比原来的短了大半截，哪吒的乐趣也因此少了大半。
又过了些日子，他不知道从那里听来了古怪的办法，说是多舔舔，能把小角给舔出来。
结果才试了没几天，敖丙额角的两片皮肤就又红又肿，疼得敖丙嘶嘶直抽冷气。
太乙真人没养过龙，只能捣鼓点去火的草药给敖丙敷脑袋上。
哪吒蹲一边瞧了半晌，没吭声。
敖丙估计疼得厉害，伸出手指在哪吒掌心上挠了一下。
哪吒就凑上去给人吹，末了嘀咕一句以后不舔了。
“没事。”敖丙又动了动手指，“我以前在龙宫长大的时候，角也疼过。”
哪吒想了想，虚虚阖上手心，反握住敖丙的五指。
就像拢住一小簇羽毛。
3.
敖丙嘴上说着没事，却不大乐意和哪吒出门了。
“好像有点吓人，”敖丙有点犹豫，“比长着龙角的时候还吓人。”
哪吒愣了愣，随即从床底下掏出了药罐子。
还没等敖丙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往脑门上糊了一大把黝黑的药泥。
“一样就行了呗。”
他们虽然长了一模一样的五官，但是身型气质迥然不同，任谁也没觉得他们应该相似。
“魔丸和灵珠就是一模一样的。”哪吒抹得挺开心，“这叫命中注定，懂吧。”
3.
哪吒是个双标。
他不乐意认的命就是屁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乐意认的命就是好命，命中注定错不了。
显然，敖丙是他愿意承认的那一半命格。
与另一个人一同长大，于哪吒来说实在是有些新奇的事。
他们同根同源、灵脉相连；唇齿相依，手足相抵，挤在同一枚灵胎之中，连分毫的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敖丙的龙角是在某天夜里长出来的。
哪吒发现得早，他贴近敖丙瓷白的额角，瞧着对方薄薄的皮肤下面发出振翅一般的动静。
然后，一点小小的羽尖自下而上划破皮肤，带着骨血交织的纹路冒了出来。
还是这样好看。
哪吒这样想着，久违地用下唇擦了上去。
4.
敖丙的脸好看。
哪吒虽然也这么觉得，但他起初认为大概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认同他。
毕竟他这么不同凡响，每个想法都该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才对。
结果，等敖丙长出了少年人的样貌，身后陆续有了暗表心意的女子，是仙是妖都来凑热闹，牛鬼蛇神来了一轮又一轮。
——大家都觉得敖丙的脸好看。
哪吒挺生气：“刚来的琵琶精都快把红线缠你角上了。”
“没事。”敖丙听了便只是笑，“我已经有了命定之人。”
哪吒又骂道：“狗屁命定，你信月老个鬼。”
敖丙便又笑了一声。
5.
敖丙没再提这事。哪吒却还是挺担心，他觉得敖丙就是个喜欢认命的一根筋。
这事在心里压了几天，还没等他问出敖丙的命定之人，对方不见了。
自莲身重塑以来，敖丙鲜少有与他分开的时候。哪吒琢磨着不对劲，拍开风火轮，让那飞猪放出敖丙的踪迹。
嚯，这是去见命定之人了？
哪吒瞧着东海边俩凑一起的影子，啪地甩出火尖枪。
你信月老个鬼。
6.
等哪吒赶到海边，敖丙还在那儿跟人难分难舍你侬我侬。
哪吒甩出星星火光，提起火尖枪朝两个人手腕相交的地方斩了过去。
敖丙只觉得一道金光破风而至，激得他拂开衣袖迎面一档——
“你又发什么疯？”敖丙难得有点生气。
“命定之人？”哪吒朝一边作仙人打扮的女子挑了挑眉毛，“跟你说了别信——”
“不是——”
“是啊，我来送红线的，”那女子掀开兜帽，露出了与敖丙有几分相似的龙角，“您哪位啊？”
哪吒静了半晌，冷笑了一声：“老子是他命定之人。”
敖丙：“？？？”
“红线是吧，”哪吒啪的一声甩开混天绫，“这根行不？经典升级最新款，更长更轻更坚强，天劫都劈不烂，比你那质量好。”
敖丙：“……”
下一瞬，混天绫竟真的化作千万缕红丝，缠上了敖丙前额的龙角。
7.
哪吒把敖丙带回金光洞时，火尖枪上的火星还没熄下来。
敖丙张了张嘴，正想说明白来龙去脉，哪吒已经反手将对方扣在身下。
只一瞬，敖丙就被滚滚热源压得动弹不得。
“跟你说了多少回别信命。”哪吒的气息灼在敖丙颈侧，“丢不丢人啊你。”
敖丙没吭声，倒是胸口震得厉害——
一直到哪吒察觉出不对劲，从敖丙胸前仰起脸，才发现对方一脸笑意憋得辛苦。
哪吒：“？？？”
“那是我二姐，我有求于她。”
哪吒：“？？？”
“你把我头顶这混天绫给松了，”敖丙微微低头，把前额凑到哪吒脸侧，“我好绑真正的红线。”
哪吒：“？？？”
“绑吗？不信命的三太子。”敖丙笑着晃了晃指尖缠绕的红线——那是他二姐受他之托从月老那儿求来的。
他的皮肤微微浮起些灼人的温度——
就像哪吒曾经低头含住他的龙角时一样。
8.
哪吒是个双标。
他不乐意认的命就是屁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乐意认的命就是好命，命中注定错不了。
显然，敖丙是他愿意承认的那一半命格。
哪吒捏住红线，沿着龙角末端的纹路仔细绕了两圈，直到红线灼人的光芒彻底落进碧翠的鳞纹中——
那只小白龙额角的两枚羽毛，注定要被他的红线缠上，落进他嘴里。
哪吒这样想着，便吻了上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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