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条】人类的眼泪不一定是苦涩的（短，完）
*关于哭包
1.
刘启向新人介绍李一一的时候，总会说这人是个哭包。
可惜没几个人信。
毕竟李一一的大头照还在联合政府的表彰墙上挂着，照片是救援队把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抢拍的，高光打在大大小小的伤口上，颇有点孤胆英雄的味道。
“他拍这照半小时前还在哭。”
刘启瞧着一群冲上去和表彰墙合影的女孩子，忍不住呵呵。
“他搁我这儿一天哭两次的时候，你们还在打酱油呢。”
2.
刘启这话说得夸张了，李一一搁他那儿一天哭两次也就是去年的事。
第一次是以为自己要歇菜，第二次是以为地球要歇菜。
“那种情况下，他哭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王磊早忘了这茬，搓着下巴回忆了大半天，“真哭了？哦好像是哭了……”
“所以他是个哭包啊，”刘启忍不住把驾驶球拍得啪啪作响，“怎么就没人信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哪个小姑娘，”王磊顿了顿，又乐了，“说起这个，李一一今天早上怎么搞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小姑娘？
刘启偏过视线瞧着后视镜，里面只有半截被发夹固定起来的小揪揪，立在脑门儿正上方跟着运输车一起摇摆。
脑袋是李一一的，发夹是韩朵朵的。
刘海是刘启给夹的。
——昨晚刘启把李一一抱怀里没亲几口，就被对方的刘海扎得直抹眼泪。
李一一赶紧贴上来给人吹。
于是刘启顺手从抽屉里掏出韩朵朵打酱油那年用过的草莓发夹，扒拉开那几撮刘海给人夹头顶了。
这都一晚上了也没摘？
刘启靠边停了车，凑到李一一跟前想把发夹弄下来。
结果那半截脑门儿白得发光，晃得刘启直愣神，
“怎么？”李一一注意到异样，仰起脸正对上王磊往这边瞧，“故障了？”
“没呢，就是到补给站了。”
刘启俯下身，吧嗒给了那个大脑门一个响亮的吻。
3.
于是王磊就不乐意和刘启聊哭包这事儿了。
我觉得你很没诚意。王磊一边写离队申请书，一边道。
刘启耸耸肩，迎来了副驾驶上的新搭档。
“哭包？”Tim脑子转得快，没几下便呵呵笑出了声，“这个属性，有点意思啊……”
“？？？”刘启没听懂。
“李一一是你男朋友吧。”
“是啊。”
“他还是个哭包？”
“是啊。”
“他喜欢在哪儿哭？”
“？？？”
“床上？”
“……”
刘启明白了。
安排。马上安排。
于是他直接申请了七天的外驻，准备来个久别重逢水到渠成。
这招是Tim出的。
不奏效的话，你就把我从这儿踹出去，踹出去！
Tim敲着身侧的钢板玻璃大声保证。
刘启觉得行。
为了再增加点重逢之日的浪漫气息，他又推说任务执行过程中不能用手机，趁机断了和李一一的联络。
结果就是刘启一脸愁苦蹲冰原上，几乎把脑门儿顶的星星数了个遍。
难熬。相当难熬。
等数到第604800颗星星的时候，刘启拖着箱子回了家。
李一一睡得挺早，听到开门声还是撑起脑袋，见到刘启当下就愣了愣，凑上去和对方交换了一个久别的吻。
刘启一边啄着对方的唇齿，一边乐。
成功了一半。
“先去洗澡。”李一一摸出眼镜指了指浴室，“记得穿件衣服出来，别感冒了。”
穿啥啊反正还得脱……
虽然是这么想的，刘启还是乖乖从衣柜里翻了件T恤套身上。
前调，都是前调。
刘启抹了把濡湿的发尾，抬手拍掉灯，掀开被子捞过李一一滑溜溜的半截腰。
对方明显也动了情，舒展开手臂扣住刘启的后颈。
过了半分钟——
“？？？”刘启撑起胳膊：“咋停了？”
“……这是？”李一一眯起眼睛盯住刘启前胸，“你穿了件什么？”
“啊？我随手拿的——”
李一一摁开了床头灯。
刘启身上穿着联合政府发的英雄纪念T恤。
衣服挺普通，印花不普通，还是李一一联名限量款。
李一一盯住眼前那张无限放大的，沾染了无数鲜血和灰尘的，在表彰墙上出现过无数次的照片，彻底清醒了。
我 日 我 自 己。
“你自己的衣服呢？”李一一艰难开口。
刘启摸着李一一凉了半截的后腰，心也凉了半截：“包里，没洗呢……”
“……”
“你下床干嘛？”
“给你洗衣服啊，不然明天出任务穿什么。”李一一摸进卫生间，梗着脖子叮嘱道：“你别出被窝啊，外面冷。”
于是刘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继续数星星。
这次没数几颗，李一一端着盆儿出来了。
“这什么？”刘启露着个脑袋蹭到床边，“不是有自动的——”
“一箱洗不下，洗两次来不及烘了。”李一一坐地上开始搓，“以前出任务你都记得自己洗衣服的啊。“
“啊……这次忙，太忙了。”
忙得只记得数星星了。刘启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能听到水波轻微的碰撞声，肥皂泡几不可闻的炸裂声，还有李一一绵长的呼吸。
久别重逢。
刘启仰着脑袋，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然后他吸了吸鼻子。
“真感冒啦？”
“没呢。”
刘启把李一一拉进被窝，继续刚刚未完成的亲吻。
4.
“所以是不是水到渠成？”
“……”
“所以有没有裹着被子不能下床？”
“……”
“所以有没有掉眼泪？”
“……”
刘启抬脚把Tim踹下了车。
5.
第三位坐上副驾驶的是周倩。
刘启还没提哭包的事，周倩倒是主动开了口。
“你别总说人家李一一是哭包了，男人掉点眼泪怎么了？”周倩耐心开导，“眼泪可是男人浪漫的勋章。”
刘启没吱声。
“我见过不少钢铁猛男，因为什么求婚啦、结婚啦、老婆生娃啦，哭得稀里哗啦的——”
等等……
刘启支起耳朵。
求婚？
5.
这年头，求婚不方便。
上头统一管控，统一协调，连求婚戒指都要打申请书才能领。
刘启附上自己的英雄履历，求了个后门，紧赶慢赶捞到了这个月的最后一批求婚权限。通知刚到，他就揣着小包北上去了总部。
“您要刻啥？”工作人员举着小圆环问。
如今资源紧缺，钻戒是不用想了，就连套手指上的小圆环都是统一套模制作，最多刻点东西好区分。
“这玩意儿一般刻啥啊？”
“那要看您的伴侣喜欢什么了。”
6.
刘启刚把刻好的小金属环揣兜里，上面来了紧急出巡任务。
外驻七天，任务执行过程中不能进行民用联络。
刘启蹲在全副武装的军队里，只觉得这怕不是上次自己张口胡编的报应。
他真的不想再数604800颗星星了。
7.
结果这次没数成星星。
刘启平叛去了。
叛军还没成气候，东打一枪西来一炮，遍地找事儿。
小分队刚执行完手头的任务，就听说南面地下城的一间技术总控室被人端了。
等队伍赶回去支援的时候，那边的驻兵已经平了叛，救出大半被压在总控室下面的技术人员。
他人呢？
刘启把伤患从碎石堆里扯出来。
你们这儿的卷毛工程师呢？
救援队医疗队赶紧噼里啪啦往坑里跳。
刘启脑子里轰轰的听不见声音，一门心思就往更下面的钢铁废墟里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面投下光。
一个人攀着岌岌可危的外墙爬了下来。
刘启扭过脑袋，在漂浮的尘埃里看清了对方的五官。
“我有点事，前几天临时申请去了趟总部，才赶回来，”李一一捏了捏口袋，“我对这里的程序熟，收尾清理我来弄吧——”
刘启还有点愣，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你去总部干嘛啊？”
“我申请了一个求婚戒指，”李一一低头在口袋里翻找起来，“他们说要刻一个你喜欢的，我就挑了个图案……”
过了一会儿，他张开五指，一枚金色的小圆环躺在掌心。
星星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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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一向新人介绍刘启的时候，总会说这人不是个哭包。
可惜没几个人信。
毕竟刘启的大头照还在联合政府的表彰墙上挂着，照片是救援队跟着他在总控室刨人的时候抢拍的，高光打在瞪得通红的眼眶边，颇有点铁汉柔情的味道。
“为什么会用这张啊！”刘启一见照片就嚎，“我要把后台程序给黑了……我现在就进去黑了它……”
李一一乐了：“你试试，黑给我看看？”
这防火墙就他写的。
刘启抓着板寸开始暴躁敲键盘。
“眼泪可是男人浪漫的勋章。”李一一把下巴搭在刘启软乎乎的脖颈边，“而且这张照片挺好的啊，我俩都在上面。”
他抬手点了点屏幕右下角。
在交错相扣的双手间，两枚一模一样的金色小圆环轻轻吻在一起。
星星吻在一起。
————真·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