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跃龙门（短篇，完）
（小童话）
1.
鱼跃龙门，过而为龙。
2.
王也端着鱼缸站在十字路口。
鱼缸影影绰绰的水草间藏着一只青色的观赏鱼，被头顶的太阳一照便映出琉璃色彩。
“小老弟，小老弟？”
王也愣了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近。
“是我叫你——”
王也回头张望片刻，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你听我指挥——抱紧鱼缸，不管听到啥都别撒手哈。”
王也心中泛起奇异的预感，缓缓低下头——
“我是神龙，是神龙啊！”
哗——
王也把鱼缸朝人行横道扔了出去。
3.
那鱼自称诸葛青，在游往黄河的途中被人捞了去。大概是长相出众所以免于砧板之祸，几经辗转到了宠物店老板的手里，还被一时兴起想养宠物的王也给相中了。
“小老弟，打个商量？”
诸葛青轻轻撞了撞保温杯的内壁——鱼缸当街碎了个彻底，王也把他捡进保温杯带回了家。
“你叫我小老弟？”王也正蹲在地上调整水族箱的温度，闻声抬头道，“你才几个星期大啊？”
“我修炼五百年了！”诸葛青摇摆着自己巨大的鱼尾，“今年越过龙门就是神龙，尔等凡人于我不过蜉蝣而已。”
“……”王也沉默片刻，提着保温杯站起身朝厨房走。
“你干嘛呢？”
“这下水道连着外围的城河，您加油往黄河游，现在还赶得上。”
“诶等等，大老哥？老大哥？！”诸葛青用力拍打起水面，“停、停手啊！”
王也拧开水龙头。
“只要我成了神龙，愿望买三送一、不是，买三送十——”
“真的？”王也笑了笑，把水杯举到眼前。
诸葛青点点头，带出一大串水泡，正撞上对方贴上来的鼻尖。
4.
诸葛青忍气吞声成了王也家里的一只观赏鱼——
其实也不算忍气吞声，家里谁的嗓门都没他大。
“老王，起来换水啦！”诸葛青甩着尾巴打起了转。
鱼缸就摆在王也床头，每天清晨里面四溅开的水花比闹钟还准时。
王也扯过被角擦擦脸：“祖宗诶，我凌晨一点半——”
“一天之计在于晨，尔等凡人寿命不过百八十，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
“才回来——“
“我可是要活好几千年的，你以后就见不着我了——”
“……”
“再没人教你修炼了啊。”
“我起我起……”
5.
又过了段日子，诸葛青按奈不住好奇，冒出脑袋问：“你天天这么晚回来，在外面干嘛呢？”
王也正在从衣橱里翻找合适的西装，闻声回头道：“相亲。”
“相亲？你这么年轻，家里就催？”诸葛青面露同情，“不像我，快乐单身五百年。”
“这件配哪条领带好看？”王也举着衣架凑到诸葛青眼前。
“蓝色的吧——那你进展怎么样？”诸葛青觉得自己需要对同居好友表示出一点关切。
“顺利的话……大概能带回家？”
“哦……带回……等等，”诸葛青在水里翻了个跟头，“带回这儿？”
王也系好领带，点点头。
“哎等等，这条蓝的不好，”诸葛青沉默片刻，朝地上的夏威夷领带吐了个泡泡，“我觉得那个行。”
“？？？”
“不行不行，这件西装也太丑了。”
“？？？”
“你换身运动服吧，早上带我出去跑步的那套就行。”
“……”
6.
王也穿着运动服，提着保温杯里的一条鱼奔赴相亲。
然后，诸葛青用一尾巴甩出去的满满的枸杞茶终止了这场会面。
7.
在连续数十次失败的相亲后，王也终于被世纪佳缘拉黑了。
他抱着鱼缸窝在沙发里，陪诸葛青一起看电视剧——
还是神话题材的，十分贴近这条鱼的未来生活。
“这个蛇妖不修仙，满脑子就知道找男人怎么行，”诸葛青捶鳍顿尾，“还有这个织女，放着神仙不做，跑去种地——哎老王，我挡你看电视了吧？”
“没事。”王也正看这条小鱼在水里来回晃悠，忍不住拨了拨水面，带出一串温柔的水波。
“你把手指伸进来，我亲亲你呀。”诸葛青突然出声道。
王也愣了一瞬，将手指浸入鱼缸。
“感觉到了吗？”诸葛青一开一合的唇齿触上了王也的指尖，“舒不舒服？”
“嗯……有点凉。”
“鱼都是凉的嘛，”诸葛青摇了摇尾巴，柔软的鱼尾划过王也的指腹，“等我越过龙门化成人形，就是热的啦。”
8.
又过了半月，王也带着诸葛青到了黄河。
“从这儿往上就是龙门，你加油啊。”
王也拧开杯盖，下一瞬，诸葛青便在翻滚的水浪中摇晃起青碧色的尾鳍：
“等我变成神龙来找你呀。”
9.
诸葛青没变成神龙。
他游到一半，正听到呼啸而过的飞鸟说着大桥上的翻了车，一车的人都坠到黄河里去了。
身边的鲤鱼都在逆流而上，诸葛青咬了咬牙，翻了个身随着浪花朝下游冲去。
10.
补考在春天，诸葛青本来还在满世界找人，被几个远方表兄拉去了黄河。
“他要是死了，你变成神仙也好去地府捞他啊。”
诸葛青觉得有理，赶在最后冲上浪锋。
那天天气极好，头顶的阳光像神龙金色的鳞片。
越过龙门的一瞬，诸葛青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骤然现出的躯干和四肢——
“果然是热的。”
有人吻住他的下唇。
是王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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